徐伯钧的大眼妮子

四十四章:军阀心得

       天津英租界徐宅,此时已是下午四点,徐伯钧正在书房看书,这是他每日的习惯。戎马倥偬之时,徐也会抽出一小时读书。徐伯钧少年的理想是当一名教书先生,可他最终拿起了枪杆子,成了一名大军阀。此时他正观《智囊》,这是他最爱的一本书,他常常对书中内容予以批注,还常常将书中故事讲给家人。他认为该书可以益智明神,且能学到许多道理。今日他正看《狄青.术智部》,讲得是狄青征侬智高,利用鬼神之说鼓舞军队士气。徐伯钧对冯梦龙的批注很是认同,即“桂林路险,士心惶感,故假神  道以坚之。”若“迷信”能为所用,也不失为一个救急方法,不过迷信就是迷信,这种旁门左道的东西还是少用为妙。徐伯钧用笔将批注圈起来,又添了十几个小字。徐伯钧正专心致志,光洁推门进了书房,她拿了一盘爆炒米,这是莲姨做得小吃,她很爱吃,嚼起来香甜酥脆。徐光洁将茶盘放在桌上,可父亲仍不理她,她绕到父亲身后,双手蒙住了他的眼睛。徐伯钧和蔼地说道:“妮儿,你复习功课么?作业写完没?”“爸爸,真没趣,一天老是催我做作业,我做完了。”光洁嘟着嘴,不情愿地说道。徐伯钧笑了,他让光洁坐下,给她一块米花糖。徐光洁将糖送予父亲,没好气道:“高小好不容易放假,姆妈却让我和弟弟玩儿,他实在不好玩,只会不停地缠着我,姐姐也叫不好,只会叫典典。”徐伯钧看着梳着双麻花辫的大眼妮,耐心道:“光华小着哩,你那会儿也是这样。妮儿,其实你很喜欢弟弟,是不是哩。”徐光洁点点头,道:“家里每个人我都喜欢。爸爸,远哥下月结婚,让我做花童好不好。”徐伯钧摸了摸她的额头,道:“随你哩。现在爸爸要去看你弟弟。”光洁道:“爸爸,我要回自己卧室弹钢琴。”徐伯钧挥了挥手,光洁离开了书房。

      徐燕室内,光华已经睡着了,徐伯钧看着儿子,亲了亲他的额头,将被子给幺儿盖好,他看着徐燕轻声道:“燕儿,你辛苦哩。赶紧躺着歇歇吧。”徐燕最近做了一个鬟燕尾式烫发,身上穿了红色碎花连衣裙,更显她知性温婉。她柔声道:“霆远,吾伐辛苦。侬书读完额伐?”徐伯钧嗯了一声。“吾阿(也)要去看书。”徐燕道。徐伯钧吐槽徐燕的欣赏水平:“你哩,就会看那些八卦小说、情感轶事,实在没啥涵养,看看二十四史多好。”“吾最近看《伤逝》哇,霆远作者侬晓得额。”徐燕故意强调。徐伯钧道:“俺不知道。”徐燕笑了,慢慢道:“雷峰塔侬忘辣?”徐伯钧没好气,道:“他啊,酸腐文人一个。写得东西有嘛好看。”徐燕道:“周先生额文好看哇,《伤逝》中女主宁(人)子君好可惜。涓生伊晓得婚姻伐?伊还嫌弃子君平庸,伊逃避婚姻勿有道理。”徐燕滔滔不绝讲着小说情节,徐伯钧忍着听完,他发表感想:“一伙冲动的小年轻,追求所谓的爱情,真是不成熟,不想着人要吃饭、穿衣,空口风花雪月有嘛用,实际些才是。”“霆远,侬港(讲)额对。吾想明白额,啥脚合啥哈(鞋)。侬就是吾额哈。”徐燕主动拉住徐伯钧的手。徐伯钧把她抱在怀里,在她耳边呵气:“俺不懂爱情,可俺第一眼就喜欢你,俺就想待你好,你要么俺给你么,俺的小媳妇。”徐燕听到此话,在徐伯钧脸颊上轻轻亲  了一口,徐伯钧将徐燕搂得更紧了。徐伯钧像哄孩子一样轻拍徐燕的背,徐燕在他怀里睡着了。

     光洁无聊地弹着《和平进行曲》,这首曲子是嫂子教她的。光洁手指弹奏着美妙的旋律,脑子却已遨游天外。徐光洁很想哥哥嫂子,尤其嫂子何香兰——生活中带给她快乐的知心姐姐:她们一块撸串、看电影、聊天、压马路,甚至香兰嫂子参加抗日游行,她也跟着一块去。她与嫂子的相处时光一辈子也忘不了,这是一段弥足珍贵的记忆。某日,哥哥嫂子同父亲说去东北参军抗日,父亲犹豫了一晚,终于答应了。临行前父亲将一个保险箱交给了大哥光耀,嘱咐他到东北给家里发电报。姆妈将自己多年攒的梯己赠给了嫂子何香兰,妈妈说那边用得着钱,一定让她收下。嫂子很感激姆妈的行为,她嘱托小姑好好照顾妈妈。大哥也嘱托自己替他为父亲尽孝,她含着泪答应了。全家为大哥大嫂践行,从来不哭的父亲竟然流泪了,姆妈安慰了他好长时间,他才擦掉了眼泪。哥嫂走后,父亲常对她讲中国现在得团结起来抗日,这样才能把日本人赶出中国。他说自个当年做了很多错事,为了一己之私葬送了许多中国同胞的性命,他很后悔。光洁觉得父亲变了,他再也没有勃勃的称霸心了。可他常和客人说自己不是政客,因为他瞧不起政客,政客是迎新送旧、朝三暮四的玩意儿,连娼妓都不如,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军阀。他对革命党的“人民

  公仆论”嗤之以鼻,他常和姆妈说:“俺不是  民之公仆,仆人们经常偷主人财物,或者勾引主人的姨太太,能做么好事?俺是人民的父母,天下的父母没有不爱儿女的,俺爱民若赤子,这才能真正为人民谋福利,做好事。”姆妈听他自吹,淡淡一笑,不置可否。他和远哥吹嘘自己的官场心得:“做官分三等,要钱办事的是   好  官,要钱不办事的是坏   官,办事不要钱的那不是清官,是傻蛋,最好别做官了。”远哥深以为然。客厅里,他与家人闲谈,聊到了中国现状,他道:“中国现在有两种人,一种是压迫人的,一种是被压迫的,没有第三种人,我们不能去当被压迫的。”嫂子当场反驳:“爸爸我不同意,我觉得中国应该消除阶级,反对压迫,讲究平等。”爸爸冷笑道:“痴人说梦呢。中国一百年不会有  平等,世界一千年也不会谈博爱,等你成了掌权者,你想爱谁就爱谁。”嫂子欲要同父亲争辩,织帽子的姆妈给了她一个眼神,她便不再言语。父亲看向姆妈,意味深长道:“燕儿,被压迫不好受吧,想想你在徐府之前的经历。”姆妈有些不高兴,语气不满:“港(讲)埃面(那些)旧事做啥,惹宁(人)伤心。”父亲倒高兴了,道:“看吧,俺媳妇都不想当被压迫的。”妈妈低下头继续织帽子,不再理他。过了一会,姆妈温柔地说道:“霆远,明朝毛线帽子织好了,侬戴戴看。”之后父亲一直深情地望着姆妈。

      徐远同蒋曼结婚了,光洁看着美丽大方的嫂子,她是打心眼里为远哥高兴,远哥这么多年陪伴父亲,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,如今可算没有缺憾了。他俩举行了新式婚礼,舅舅徐城做了新婚夫妇的证婚人。远哥曼嫂正在给父亲、姆妈敬酒,此时来了个不速之客,就是偷了父亲地图的渡边麻友。他送了远哥一份结婚礼物,又不知同父亲说了什么,父亲脸上很不高兴。1932年1月28日,淞沪抗战爆发了。两天后国民政府发表迁都洛阳的消息。姆妈担心上海老同学易钟灵的安危,不久打电话询问钟灵的情况,却得知她的父亲易兴华被日本人打死了。原来易兴华拒绝担任日本所设立的上海伪商会会长一职,他开枪打伤了一个日本人。日本人鹰司恼羞成怒,连开三枪打死了他,死后还将他的头颅挂在商会大楼上。幸好易家三姊妹不断通融,才领回了父亲尸首。徐伯钧感叹:“易兴华一个商人,不惧日寇威胁,铮铮铁骨、宁死不屈,的确令人钦佩,重利商人都能挺直脊梁,俺徐伯钧也不会当汉奸!”徐燕对他大加赞赏。4月国民政府在洛阳召集了国难会议,会议委员由全国富有学识资望之人担任,徐伯钧被选为国难会议议员,他南下去了洛阳。徐伯钧很是激动,他太想为国家民族做些实事,他贡献了一些军事上的抗日建议,希望对抗日有所裨益。他站在国家人民的立场说话,却遭到国民党中央执委员和中央党部一些人的不满,中执委张禄潘阴阳怪气道:“分子复杂,五颜六色无所不有,有些甚至是摧残民治的军阀,这等害民蠹虫,还有什么资格谈政治。”徐伯钧闻听此言,他已是心灰意冷,他想政治是管理众人的事,他现在只是一个无权无兵的寓公,别说国家这个大家,自己的小家也是朝不知夕。他索性袖手旁观,会后他连忙带着徐远回到了天津。徐燕看他灰溜溜的样子,知道丈夫又碰壁了,她同家人做了一大桌美食为徐伯钧接风洗尘。

       参考孙传芳的一生,联动《传家》

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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