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伯钧的大眼妮子

三十五章:无边落木

      徐伯钧同徐远来到济南, 与左祖昌会合,他们举行军事会议,共同商量南下之事。此时黄恺申的南京政府与王景伟的武汉政府大闹分裂。武汉的张生慧准备东征讨黄,并与徐伯钧进行了联络,徐伯钧做梦都想重回东南,他自然十分乐意。徐伯钧总结了自己与国民军作战失败的经验教训,编成作战要诀十条,他要求联军将士人人会背会用。左祖昌、徐伯钧等人固守山东各处要道,伺机南下。

  七月上旬,国民军攻占临城、腾县,七月中旬裴勋令左祖昌、徐伯钧、褚正瑜、裴绍均率军反攻。反攻很顺利,徐伯钧、左祖昌攻下战略要地徐州,左祖昌守徐州。而徐伯钧迫不及待率军南下,收复江淮。他将联军总部迁到蚌埠,蚌埠位于淮河和津浦铁路交汇处,这个小镇水陆交通很是发达。徐伯钧移兵蚌埠,欲把这里构筑成为自己的“都城”,守住这片产业。

  黄恺申建立南京政府后,苛捐重税多如牛毛,又是购国库券,又是收各种名目奇巧、闻所未闻的商税。江浙士绅苦不堪言,他们怀念起徐伯钧轻徭薄赋的日子。易家花园(易兴华家)客厅,星华百货老板易兴华不停地吐槽:“本以为在国民政府统治下有了盼头,还不如北洋军阀徐伯钧呢,黄恺申怎么这么贪,就知道从我们这些商人身上薅羊毛,把我们当成他的钱袋子。他还是江浙人呢,一点不为家乡谋福利,和山东的徐联帅差远啦。那时候的日子多好,大家安安心心做生意,徐联帅可照顾我呢。”

  女婿席维安十分认可丈人的话,不过他希望岳父在家说说得了,可不要到处声张。众乡绅酝酿着“迎徐反黄”运动,易兴华作为“江浙人民代表请愿团”的代表去蚌埠见了徐伯钧,徐热情地接待了他。易兴华谈起自己是席维安的老丈人,又是徐太太同学易钟灵的父亲,他很感谢徐联帅的照顾。徐伯钧表示这是应该的,看在朋友的情分上也不能怠慢了易老板。

  徐伯钧吩咐徐远准备宴席招待易兴华,两人聊得不亦乐乎。易兴华看着平易近人的徐伯钧道,他饱含深情地说道:“联帅啊,我是天天盼望你们能打回来,救民于水火,那个黄恺申把我们当肥羊宰,真是猪狗不如啊!您可要早日渡江,救救我们!”徐伯钧三杯酒下肚,本来醉意朦胧,听了易兴华的肺腑之语,更加飘飘然了,他大言不惭道:“请江东父老放心,俺一定渡江给江南百姓除掉黄恺申这个大害,你们等着俺的好消息!”易兴华临走前,徐伯钧赠他三千大洋,易兴华觉得徐联帅真是一个大好人。徐伯钧将攻打南京提上了议程,他对报仇已是迫不及待了!

      此时黄恺申如坐针毡,他在日记本写下督战蚌埠的决定。然而他失败了,黄恺申匆忙跑回了南京。此时,张生慧正率领东征军顺江而下,武力讨黄。黄恺申令林宗议往芜湖布防,他自己决定下野了。林宗议顶着一身臭汗回来见黄恺申,他安慰黄:“胜败乃兵家常事,总司令为何要下野?现在抵挡徐伯钧才是正事。你要坚持下去啊!”

  黄恺申长长叹着气,悲戚之色挂于脸上:“内忧外患,其中是非曲直,难以论说,我成了党内矛盾的焦点,武汉要讨伐我,内部还有人逼宫,不下野不行啊。为了党国的利益,我个人牺牲算得了什么。”林宗议不晓得黄恺申所说“逼宫”是影射他的,他还不停地劝说黄以大局为重。黄恺申拿出下野通电,递给了林宗议:“我下野后,你和裴崇功(建胜)就能专心对付徐伯钧了,武汉方面的东路军不会那么咄咄逼人啦。”

  林宗议心道:“你倒甩得一口好锅。”面上却说:“愿意服从总司令命令。”黄恺申下野去了上海。徐伯钧闻知,开了一个军事会议,决定抢渡长江。徐伯钧下达集中命令,他令老部下马保璜留在蚌埠巩固后方。马问道:“联帅如何渡江,带哪些军队去?”徐道:“俊卿(邓秀彦字)由浦口攻下关,善文(李宝平的字)由大河口攻龙潭,占南京。马玉林由扬州攻镇江,主要牵制上海的敌军。”马保璜建议徐伯钧:“善文(李宝平)曾在福建作战时断了右臂,倘若失利更难应付,我替他去,让善文留守蚌埠。”徐伯钧道:“好!”

  八月中旬,联军三路集结完毕,并征集了大批民船及少数小火轮,徐军还用树木做了一些木筏子。他们正要选定地区渡江,会攻南京。八月下旬,徐伯钧主力已至南京对面的浦镇、通江集、扬州、泰兴等处,并在浦口架起大炮向下关码头、狮子山、幕府山等炮台发炮。林宗议的座舰无法停留下关码头,只得停在中华门外铜井附近的芦苇丛中。林让兵舰向上游驶去,到达安庆,他发现张生慧的东征军正往南京方向而去,他大吃一惊,才知道张与徐伯钧勾结到了一处。

  他决定与武汉方面取得谅解,否则二人继续联络,那就坏事了。通过林宗议的努力转圜,武汉政府命令张生慧停止前行,张生慧不情愿地答应了。此时林宗议发现任魏元有倒戈徐伯钧的倾向,林宗议亲往任魏元驻军部,恩威并施,任魏元不得不放弃投徐的打算。林宗议此时决定一心一意对付徐伯钧大军。

       某日他在兔耳矶渡口望见江北一二百条船正扬帆破浪往南岸而去,场面十分壮观。每条船上有三十多名士兵,戴着大帽子(渔夫帽),拿着枪瞄准对岸,等待进攻的命令。林宗议知道这是徐伯钧的联军。徐部的船逐渐靠近林宗议的兵舰,几名士兵举着带钩的竹蒿来钩兵舰的船舷,准备强行登船。林宗议拔枪大喊:“你们这些敌人,赶快投降,留你们一条活路!”小军官喊道:“别听他胡说,兄弟们快爬上去。”林扣动扳机打死了小军官。两军正式开火,徐军仗着船多人多,蜂拥而至,一时占了上风。任魏元赶忙支援林宗议,机关枪的子弹飞向徐军的木船,徐军人仰马翻。林宗议此时指挥兵舰向徐军的木船开炮,许多木船炸飞了,满江的尸体,落水的士兵哭泣着向岸边游去。只是江水太过汹涌,将他们冲到了长江下游。江水被血染得红彤彤的,又是一场大恶战。徐军船只逃回北岸,徐伯钧见此情况很是不快。

  但他忽然听到马保璜占领龙潭车站的喜讯,大军正源源不断地渡江。徐伯钧令邓秀彦积极准备渡江,与龙潭部队会攻南京,而他亲率总部转赴六合,指挥渡江事宜。联军在八月底某日凌晨三点,趁天黑和大雾,从江北望江亭向乌龙山偷渡成功,四点钟,徐军三个团分乘百余只大木船抢攻,乌龙山炮台守军未做防备,被徐军夺取一半炮台。乌龙山脚以东的阵地落入徐军之手。

  天明之后,大量援军乘船过江,支援乌龙山守军。徐军背水一战,抱着有进无退的决心,奋力拼杀,夺得栖霞山等军事要地。联军向反攻的国民军疯狂射击,以掩护主攻部队登陆龙潭。而抢占龙潭车站的徐军,掩护后续部队不断登上南岸,并向守军发起攻击。栖霞山与龙潭的守军抵挡不住,纷纷撤向南京城。徐军乘胜追击,逼近南京。

  南京城的总指挥何英敬已经准备撤出南京,林宗议赶忙跑来见他,林严厉地说道:“何公,首都危在旦夕,你却下令搬行李!”何英敬拍着他的肩,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:“我正要找你辞行,我要走了,南京是守不住了。”林宗议按着腰间的枪套,他直接翻脸:“你若走,我便对你不客气!”何英敬脸“刷”地白了,他连连道:“我不走就是,你说接下来我们怎么办?”

  林宗议建议:“你要安抚南京的民心,我去打徐伯钧,我们要守住南京。”何垂头丧气地说道:“好吧,我让他们把东西搬回来。”林宗议提要求:“我的军队缺少弹药,希望你能给我补充一部分。”何英敬道:“三十万发如何?”林宗议觉得他真是一个扒皮鬼,他也懒得与他争执,说道:“就这样吧!”

  林宗议命军队向栖霞山、龙潭方向出击。而裴建胜火速支援龙潭,与林宗议形成掎角之势。徐伯钧将重兵集结于龙潭,同时花重金买通海军司令梁书庄。可梁却保持中立,只是将兵舰开足马力在江上耀武扬威,并不支援徐伯钧。徐伯钧军队大多是北方人,不会使船。士兵开玩笑道:“联帅不是想让我们下汤圆吧。”

  此时梁书庄接到了裴建胜的电话,让他派舰队守住渡江口,切断徐军后援,若态度暧昧,则追究军事责任。梁书庄便到龙潭附近江面作战,炮击渡河士兵,将徐伯钧的木船撞沉,徐军真下了汤圆。渡过江的徐军跋涉上岸,却成了国民军的活靶子。但徐军异常凶猛,夺得了长江南岸许多地盘,切断沪宁铁路。徐伯钧下令死守龙潭,相机进攻南京,士兵浴血奋战,斗志昂扬。

       海军不断开炮,徐军用炮阻击海军兵舰,恰巧英国舰队过江,岸上的徐军炮兵误中英舰。英国人恼了,猛烈炮击黄龙山、栖霞山,一时炮声隆隆,烟云蔽天,整个山头被烟雾笼罩,徐军视野大受影响,阵地多半被毁,裴建胜的第七军乘势冲上黄龙山,第十九军夺下栖霞山。激战多时裴建胜夺下了龙潭,他让桂远青、卫行汉死守龙潭。不过在晚上龙潭又被徐军重新攻克。龙潭守军退往南京城。只有卫行汉一直坚持,死战不退,终于打退了敌人。

  次日徐伯钧将总指挥设在龙潭中国水泥公司大楼,徐军士气更盛,打得更加凶猛。徐伯钧让一部分军队向东西两面发展,以主力进迫南京。夜晚,枪炮声不断,沿江山头上火光冲天,江水通红如血,炮弹似流萤一样飞过。双方军队准备进行最后的决战,徐伯钧站在地图前彻夜未眠。若困乏了,他就以香烟提神。

  第二日,国军第二师准备进攻,徐伯钧令各师发动全线反攻,炮火连天,地震山摇。第二师危急之时,桂远青率军赶来支援,守住了阵地。龙潭以西的山崖陡峭险峻,徐军据守山上,居高临下,俯射攻山的国军,山上的树木都被炮火“修”成了秃枝,泥土松软,山崖上的石头变得酥脆,滚落下来。栖霞山被攻克,国军从东西南三面将徐军包围起来,徐军被压制在黄龙山、青龙山、虎头山、龙潭镇一带。

  徐伯钧鼓励士气:“咱们要效仿楚霸王项羽,破釜沉舟,抱定誓死的决心,背水一战,只有拼命,才能有一条生路。”他带着众将身赴前线,拼全力反击。士兵们带了几天的干粮,连续战斗了六天六夜,伤亡量惨重。次日天明,徐军抵挡不住国军进攻,徐伯钧带人撤出水泥厂,国民军随即攻占水泥厂,力克龙潭镇。这时徐军忽然发动了猛烈的反攻,炮火将龙潭车站与水泥公司炸为平地。不过随着青龙山、虎头山的失守,徐军被压迫至龙潭车站不满七八里的江边,徐伯钧知道自己无力回天了。

  徐伯钧见大势已去,他带着徐远等人乘着小火轮逃往江北,其余将领也觉不可挽回,偷偷乘着小筏子或者小火轮逃到江北。马保璜仍然与敌人激战,他的副官说徐联帅跑了,各师长都跑了,周围都是敌人。马保璜好似皮球泄了气,他让手下一个团长通知各团撤退走人,他们向西退去。路中大部分军士乱糟糟挤在江边烂泥上。国军用大炮扫荡徐部溃军,大炮打来,炸死炸伤人数不可计量。岸边少数木船已经挤满了人,而国民军已冲到江边,将成百上千的徐军当靶子打,他们像收割的麦子一样纷纷倒下。

  绝望的士兵只好投入江中。国军舰船上的大炮仍在轰击逃往江北载满士兵的木船,士兵哭天喊地,江里全是炸毁的木板及漂浮的死尸。马保璜的船被打翻,他跳下水游到了江北,步行向六合走去。路过一所破庙,见门外有一匹黑马,他赤着上身骑着马向六合总部而来。

  此时徐伯钧不停地吸着香烟,来缓解他巨大的压力。他听马保璜回来了,连忙将烟掐灭,见到马保璜如此狼狈,他流下了眼泪:“正准备为你开追悼会,这回好了,不用了,你睡两天,回天津休息去吧!”

  徐伯钧派些人手将马送到蚌埠休养,又让徐远给马送去五万元钞票,并让徐远手下人护送马回天津。这回徐伯钧损失惨重,四万人战死或被水淹死,两万人成了俘虏,徐伯钧南下的部队基本全军覆灭。之后徐伯钧回天津见裴勋,左祖昌、褚正瑜都伸出大拇指佩服联帅的作战勇气。

  徐伯钧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:“精锐丧失,俺再也无能为力了!”龙潭血战后,众人寒了心,再提不起一点精气神了。徐伯钧的好哥们刘香林、杨武德离他而去,去天津作了寓公。参谋长尤宗律也离开了他,不知去哪里隐居了。另一个金兰兄弟张荫仁在福建与徐伯钧有过节,后来矛盾解开。但徐趁他兵败来投时,将他的军队收编了。张一气之下,去了天津,声称与徐伯钧再不往来。

  不过张荫仁的儿子却和徐光洁一个班,他俩的音乐老师正是徐伯钧的小太太。文尚月很是忠心,但才能平庸,经常吃败仗,他觉得对不起徐伯钧,便告病假去了天津。这场战争之后,徐伯钧一蹶不振,他的军事生涯走到头了。他感慨道:“天之亡我,非战之罪也!”

     参考孙传芳的一生,孙传芳传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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